《聖經和合本》百年溯源: 版本演變 由淺顯易懂的白話本勝出

好消息國度新聞2018/10/5  鄭路加西班牙特稿

全球華人基督徒今天最廣泛使用的中文聖經譯本,仍是一個世紀以前出版的《和合本》。雖然《和合本》擁有如此龐大的讀者群,然而知道其來歷的人卻是寥寥無幾。值此合本》出版一百周年之際,回溯當年出版的曲折經歷,更可彰顯上帝的意念高過人的意念。

與最近這幾十年陸續出版的中文聖經譯本不同,《和合本》的翻譯和出版跨越年度更長,參與翻譯服事的人員繁多,各差會和聖經公會之間的配搭如何選擇翻譯所需要的原始版本在翻譯過程中對漢語的使用,諸如此類的因素都是中文譯本中最為複雜的。關注聖經《和合本》國語版最終出版之來龍去脈,盼望其中的過程對今天的教會有些許提醒和借鑒。

1890宣教大會 中文聖經翻譯成焦點

時間回溯到1890年的5月。來自35個宗派或機構、以及獨立的在華宣教士,總計445名齊聚上海的蘭心大戲院,這是自1877年之後,更正教的在華宣教士的第二次聚集,共同商討宣教大計。那近兩周的大會中,最受關注的話題之一便是中文聖經的翻譯。因為時至開會的前夕,中國已經有超過15種《新舊約全書》和新約單行的中文聖經。

馬禮遜宣教士18世紀來到中國時難以和平民接觸,翻譯中文聖經只有文言文一途。( 取自維基百科)

爲何還需要另一個譯本?之前的諸多譯本還有什麽缺憾嗎?要回答這個問題,不得不提更正教在華宣教的進程。

當馬禮遜(Robert Morrison1782-1834)抵達中國的時候,正值清政府閉關鎖國。故此,他有生之年在華的宣教過程中,很少能夠和中國老百姓接觸,因此,他在選擇翻譯中文聖經的時候,除了作為書面語言的文言文,幾乎不存在其他可能性。

文言文與白話之辯

在馬禮遜過世八年之後,《南京條約》的出現極大地改變了對華宣教的處境。因著宣教聚點的增多,宣教士才意識到各地華人有不同的表達方式幾大宣教機構迅速意識到,為了讓宣教更有效,減少國人對基督信仰的混淆,一個統一的信仰表達和聖經譯本已是必不可缺。於是,從18431853年,幾個宣教機構的代表協力出版了《委辦譯本》。值得一提的是,雖然該譯本出版之時依舊使用知識分子熟知的文言文,但是翻譯委員會當中的兩位根據實際需要,在隔年就開始著手用南京官話,即白話文翻譯新約。

優美文雅的文言文是百年前的聖經主流版本( 聖經公會提供)

採用口語化的白話文來翻譯聖經的舉動,自然會引起了關於文言文和白話到底孰優孰劣的辯論。於是,在1877年的第一次宣教大會上,宣教士們在這個問題上有各抒己見。文言文不僅優美、文雅,而且當時的國人能識字的大都能看文言文;白話不單不入流,而且使用白話的市井走卒似乎不能也不願意讀聖經。宣教士質疑白話文版本的必要性:雖然使用白話的群體廣大,但是為什麼要花精力、時間為那些讀不懂、甚至不願意讀聖經的人翻譯呢?

三方意見修訂《委辦譯本》

這個問題所帶來的張力一直持續到1890年的第二次宣教大會。當時,絕大部分宣教士都堅信,有必要讓各個宣教機構協力推出一部大家認可其權威的中文譯本,以便教導已經遍及全國的華人信徒。擺在他們面前的問題是,如何獲得大眾認可的譯本?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在已廣為接納的譯本上做修訂。這個被認可的版本就是之前提及的《委辦譯本》。然而,有些宣教士傾向不要使用複雜的文言文,而使用更淺顯易懂的文言文,期望在不失文言文之韻味的情況下讓更多讀者看懂。另外一批宣教士則認為直接放棄作為學術語言的文言文,全力擁抱平民的白話文。他們堅持,神的話語不僅僅是為了受過教育的人預備的,也是為普通老百姓。這三種意見的結果就是三個委員會的出現:深文理、淺文理、以及官話委員會。

起初文言文無疑是大多數負責翻譯的委員更中意的選擇。不單單是因為三個翻譯委員會中的兩個傾向使用文言文,而且負責白話文譯本的宣教士的反應也毫無遮掩地暴露了他們的選擇。有一些被選中的翻譯委員拒絕赴任;也有的不允許把自己的名字列出來。

清末明初科舉制度廢除、中華民國建立、五四運動等歷史事件,促使白話文廣被社會接受。(圖為五四運動,翻攝自網路)

歷史發展鬆動文言文的統治性

       我們如果回到宣教士們所處的歷史處境中,便可以發現他們對文言文的偏好不但無可厚非,甚至是合情合理的。畢竟到那個時候,生活在科舉制度下的中國文人無法想像有一天文言文不再具有絕對的統治性。然而,歷史就是常常出其不意。從做出決定開始翻譯和合本,到最終出版前後跨越了29年。這期間中國經歷了百日維新,義和團事件,中國城市中出現租界。這些事件讓具有成百上千年的傳統在極短的時期內產生了極大地改變──科舉制度被廢除、清朝滅亡、中華民國建立、五四運動等等。

伴隨著這些耳熟能詳的事件,還有一件影響深遠的大事──清政府在1903年開始從中央全力統一全國的口語。這一舉動在1911年,也就是清政府崩潰之前,結出了果實,達成了以北京口音為主的全國統一官話。1913年,在民國政府時期,這個統一的官話後來成為了國語。這是一個能夠從基層產生變化的重要決定。尤其是之後的新文化運動迅速地把國語推廣開來。以至於在1926年的「 全國國語運動大會」上,國語的地位得到完全的肯定。

三十年間 和合本白話文版勝出

      在不到30年的時間裡,文言文曾經不可撼動的地位完全失勢。在同時期,《和合本》的文言文版和白話文版的出版和銷售上也是直接映襯出這樣的歷史劇變。在1919年,《和合本》出版之時,雖然文言文版本擁有更多的讀者,但是10年後白話文版本就已經深入人心。1934年之後,文言文版的《和合本》就絕版了,而白話文版本的《和合本》則使用到今天。

站在《和合本》出版100年後的今天,回顧這段往事,除了讓我們重新認識這段快被遺忘的歷史,筆者更是祈願凸顯一個重要的歷史教訓──教會服事的群體不是靜態的,信徒所處的社會不是一成不變的。神的子民應當常常在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中仰賴賜智慧的神,並且留心關注那些會產生大範圍影響的社會變動,尤其是會影響到基層的轉型。這樣的敏感和警覺是為了更有效地、更積極地提前預備服事下一個20年的群體。

《和合本》這段在語言上選擇的歷史,應當提醒我們,守住傳統、或者重複曾經成功的傳統,不應是服事者唯一的關注點,唯有怎樣使生活在日新月異社會中的人,更多地聽到神的話語並遵行,才是應當多多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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